饶光华是成空某司训大队的汽车兵。他自从当兵入伍之后就一直跟方向盘打交道。用他自己的话说,一天扶不着档把,踩不到油门,就会感觉站不稳当。
饶班长的爱人怀孕九个多月,预产期是5月3日,喜事将近。他本来已经买好了4月20日晚T8866次列车的车票,准备回成都照顾爱人生产,可早上起来的那一场地震让他取消了行程。部队集结,出征的号角吹响,他不愿当这个逃兵。爱人知道这个情况时,饶班长已经身在灾区。当他的手机恢复信号时,同时收到了爱人的十几条短信,叮嘱他小心再小心。
4月26日,地震后整一周。这天早晨,当太阳还没有照耀重灾区龙门乡的时候,饶班长就已经醒了,他心里还记挂着昨天青龙场村纸房山组龚淑琼大妈的谷子。纸房山组是他们班的责任区,连日来的进村入户已经让他与村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,村民的揪心事让他睡不安稳。7时10分,胡乱扒过几口早饭的他带着班里的人跑步往纸房山组赶。8点半部队集中有任务,这是连长蒋禄勇昨晚点名通知过的事情,他只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来解决问题。
径直赶到龚大妈的门前,3公里多的山路让班里的兄弟们气喘不停。年过花甲的龚大妈看到这群可爱的迷彩娃,异常惊喜。她们家已经快无米下锅,而存的粮食,还在已成危房的阁楼上。头天晚上,饶班长他们要帮着上楼取粮,被龚大妈硬拦下来,儿子跟战士们差不多大,她怎么忍心让别人家的孩子去冒这个险。
龚大妈的房子已经被地震摧残得不成样子,屋顶的瓦片都掉光了,看上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,挣扎着立在那里。饶班长没时间跟龚大妈客气,直接派一名战士拦住她,另一名战士担任安全员,剩下的人跑步上了阁楼。谷子堆放在阁楼上的粮仓里,饶班长让战士们顺着楼梯向下排,一袋袋向外递粮食,随时做好跑的准备。他自己却在粮仓前,用手捧起谷子装袋。
突然,在外担任安全员的下士李本东大叫一声“快跑!”余震来袭,饶班长本能抱着头蹲在墙角。震感消失后,他的第一反应是透过窗户数一数院子里站着的人,大声地询问:“都没事吧?”
在陈大妈的感谢声中,饶班长带人匆忙返回。刚下到半山腰,迎头碰到纸房山组黄现忠组长。看到饶班长,黄组长紧锁的眉头一下就展开了,村委会需要搭两顶存储救灾物资的帐篷,村民分散在山上,找个人帮忙实在太难了。
黄组长的要求让饶班长很为难,帮忙就要耽误归队时间,可看到黄组长迫切的眼神,他把牙一咬,干!
就算用战士们用了最快的速度,可还是没有赶上大部队的脚步。当饶班长一路小跑赶回部队的时候,发现其他的战友们已经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。他忙到蒋连长处受领任务,“帐篷60顶,今天必须完成!”蒋连长没有一句多余的话,部队要在一天时间里为青龙场村建立一个集中安置点,他的任务很重。
进入搭建场地,饶班长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,营里大部分的班都已经把材料运送到位,有的班已经搭起了两三顶帐篷。相邻的四班长杨国旺回头看了饶班长一眼,那眼神,明显带着同情。
不能落到别人后面,班里9个人简单地开了个会,确定由4人组成搬运小组,5人组成搭建小组,先搭架子,最后统一上篷布。方针确定,全班行动迅速。
饶班长是搭顶棚的一把好手,这项工作当然非他莫属。搭顶棚不仅是项巧活,还很耗费体力。每搭一顶帐篷,饶班长都要蹲下起立20次左右。
上午的太阳慢慢地爬上了头顶,温度也越来越高,汗水顺着战士们的脸庞滴落在灾区的土地上,浇灌着一顶顶乳白色的帐篷如春笋一般破土而出。
到了吃晚饭的时候,饶班长已经追上了进度。战士们围成一圈,探讨着晚上的任务分工,这顿饭吃得格外香。
夜幕降临,月朗星稀,凉风习习,左右两边的庄稼也随风飘舞。若不是偶尔的余震提醒官兵们,真不敢相信这是身处灾区。
安置点帐篷的主体工程已经完成,官兵们都在打地桩固定帐篷。铁锤和钢钉撞击的声音响成一片,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。饶班长一会儿操着铁锤打地桩,一会儿拿着背包绳测间距、横竖对正方向,依旧忙得不亦乐乎。也亏得他小时候干惯了农活,到了现在还没感觉到累。
终于,晚上21点10分,整个安置点的工程全部竣工。带队离开的时候,饶班长回头望了望由296顶帐篷组成的,排是排、行是行的帐篷区,想到明天山上老百姓们就能集中入住,再不用受余震的威胁,他的心里还是挺有一些成就感的。
蒋连长在晚点名的时候宣布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,可以洗澡了。来到灾区一个星期干得都是下力气的活,官兵们身上早已经是汗掺汗、泥叠泥,早就渴望洗一个痛快澡了。只是救灾的时间紧、任务重,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个愿望压在心底。
当饶班长走进洗澡车的时候,里面就像是在下饺子,三四个人共用一个沐浴头。他好不容易从一个个挂满泡沫的人脸中找到自己班的兄弟,立即加入了“战团”。洗个澡也像打仗,5分钟解决战斗,虽然因为去得晚水已不太热,可还是令人感觉到很畅快。
时针慢慢指向22时30分,与妻子通完电话的饶班长爬上了卡车的大厢板,由于支援了老百姓一批帐篷,他们都睡在车上。查铺的工作很简单,往里面看一眼就清楚。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已经入睡,鼾声在封闭的空间内回响。
最靠车尾的铺位是饶班长的,当他躺下的时候熄灯哨已经响起。借着皎洁的月光,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他的士兵证,里面夹有妻子的照片,还有那张没有剪的火车票。
(内容源自中国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