漫漫寻祖路 悠悠宗亲情
江西丰城/饶承初
江西省丰城县溪头饶氏村庄,是我出生的地方,它座落在风景秀丽的凤翼山下,清丰河畔。早于乾隆年间修族谱,道光年间建宗祠。在上个世纪那场“文化风暴”中,族谱被焚,宗祠幸存。
一九六三年(农历癸卯年),那一年我十四岁。大年初一早晨,我跟随父亲去饶氏祠堂祭祖,但见大厅桌案上放着几本又大又厚的书,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。待祭拜过祖宗神灵,在给叔太公行礼时我问道:这是什么书呀?叔太公慈祥地拉着我说:这是我们的家谱。家谱是干吗用的啊?我接着提问。家谱是记载我们饶家历代先祖人文与世系的谱书,是家族传承的记录。叔太公耐心地告诉我说。哦!我点头应允,其实心里根本没有完全明白其中的涵意。但是,却在年幼的心灵里有了一点对家谱的初步感知。此后,一有机会我就会去翻阅家谱,看看几幅蓄着长须的祖宗图像,还有那些竖排着的,多是不认识的繁体字。后经叔太公的开导,慢慢地开始对家谱有了一些初步的理解和感情。
然而,好景不长,1966年7月(农历丁未年)的某一日,那是一个令人咀咒的日子。随着一场“文化风暴”的来临,家谱被作为 “四旧”毁于一旦。看作那被撕成碎片的谱页故纸被火焰焚烧成灰烬,眼里含着泪水却无可奈何。但是,那些蓄着长须的画像,那些让人难认难解的繁体文字,还是深藏在了我的脑海里,成了挥之不去的记忆。
时光流逝,冬去春来。 1987年秋天(农历丁卯年),村里来了几位满向征尘的不速之客,经介绍,原来他们是带着家谱,从湖南省城步县来江西寻找祖源的。在此之前,饶家虎这几位宗亲,带着家谱已经走访了许多饶氏村庄,这天询路又找到我们村。这是我二十多年后又一次见到梦中的饶氏家谱,虽然是外地宗亲的族谱,那一样心情无以言表。我们村里的大人们热情地接待了远道而来的几位宗亲,并与之亲切交谈,得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寻找一个叫“介山”的饶氏村庄,那是他们的祖籍地。可是,1987年的环境,远不能与今天同日而语。交通、信息不畅,要找一个这样的小地方谈何容易?城步宗亲不远千里,走访了江西的许多饶氏村庄都没有结果,但仍然继续着未竟的寻祖之路,着实令人感动。城步宗亲的到来,也许是饶氏族人的真诚行动感动了上天,让我们相逢相识。当晚,城步宗亲留宿我村,谈家谱、叙宗亲直至深夜。
此时,我们宗族老人们也深受启发,我们为什么不能象城步宗亲这么做呢?当即决定由我和另两位长者第二天随城步宗亲同往外地,一方面协助城步宗亲寻祖,同时开启自己的寻祖之路。
次日,我们出发坐班车到县城,从龙头山渡过赣江,终于在董家镇金塘村找到了“介山饶家”。当时,接待我们一行的有饶胜礼、饶旺生 、饶晃明、饶金淮、饶赠生等宗亲。经过双方认真对谱,确认城步与此地是同宗无疑。看着城步,介山两地宗亲那份喜悦之情,我们也为他们感到高兴!但也隐隐有着一丝失落感,我们什么时候能和城步宗亲一样,如愿找到祖籍地呢?
相逢自有离别时,当我们次日准备离开介山时,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大胆的念头,能否向介山宗亲借一本谱,作为余下寻祖的“通行证”呢?几经迟疑,终于向介山宗亲提出借谱要求。居然得到了介山宗亲的应允,那一刻的心情,高兴得不知如何表达。这就是宗亲,千年永存的宗族之情!
告別了两地宗亲,我们离开介山,带着借来的一册介山谱,和两位长者重新踏上寻祖路,下一个目标“介冈”。可介冈在哪里?当时真是一无所知。也许是祖宗显灵,脑海里突然浮现出“三江口”这个地名。说起三江口,那还得回到1957年秋,当我第一次走进学校课堂,启蒙老师是饶良仪,一位文静漂亮的女教师。点名念到我的名字时,她竟多注视了我一眼,这也许是同姓的缘故吧。饶老师待我特好,她告诉我她是介冈人,说介冈在三江口附近。三江口是个比较有名的大集镇,每逢农历三、六、九日为赶集日。后来长大了,才知道老师的良苦用心,说介冈,可能很多人不知道,说三江口知道的人就多了。饶老师在教我三年级的时候结婚了,随丈夫不知去了哪里?告別时我很是不舍,流着泪看着她提看行李走了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。如果老师健在的话,也就是80岁不到,衷心祝愿她健康长寿,永远快乐!
我们从丰城乘班车到南昌县广福乡,再从广福步行到三江口,跨过抚河桥,沿着河堤往上走七里地,便到了介冈,在村头,遇到一位约50岁的村民。我热情地迎上前去,先递烟再问话,当我说明来意时,得到的竟是一句冰冷的回应:“我这没谱,你们去别处找去吧!”怎么办?那热脸捱冷屁股的滋味真不好受。那时年轻气盛,和两位长者商量了一下,只好悻悻而归。后来才知道,介冈还有廖、闵等杂姓,我们没找对人,碰上了的那位就姓廖。
回家后,聚集族众,决定先修自家谱,从始祖文学公开始列世系,虽有一册介山谱,也不敢乱接,生怕错祖乱宗,真是难呵!历经两个多月,终于编修出家谱草册。但没有祖源,没有相关文献,只是一本世系录和
一本吊线图。
天无绝人之路,一次 偶然的机会,我在去南昌途中认识了一位长途客车司机,他叫饶荣昌。通过交流,得知他是本县石滩乡赤郭饶家人。还得知赤郭饶家始迁祖兄弟四人,唯老三失联。我听后为之心动,因为我们的始祖文学公也是四兄弟,也排行老三,也和其它三兄弟失联。随即询问了一些有关赤郭饶家的情况。随后,我们再一次踏上了寻祖之路。从县城乘班车到石滩,再步行一小时便到达目的地赤郭饶家。我们一行三人,受到饶荣春(时任村主任,现任丰城饶氏联谊会会长)、饶春根(村组长)、饶发富(会计)等宗亲的热情接待。经过查谱,没有我们要找的信息资料,深感失望。荣春等宗亲安慰我们说:吃了午饭,我派人带你们去南饶村看看,他们也有老谱。就这样,午饭后在赤郭宗亲发富指引下,一行人又来到张巷乡南饶村,接待我们的是老书记饶炳根、民兵营长饶开顺、村組长饶有根,族长饶桂根等。简单交流后开始查谱,结果又是一次失望。因天色已晚,南饶宗亲热情挽留,在族长家留宿一夜,晚饭后又是一番长淡至夜深。宗亲的热情款待着实令人难忘。尤其是族长饶桂根,和我同行叔祖同名,同龄,而且同缺一眼,只是一左一右而己,真是奇遇!
次日,告别南饶宗亲,又开始了新的寻祖之途。我们先后走访了下荣饶家、水坪饶家和荷山饶家等地,所到之处均受到当地宗亲的热情接待,食宿无忧,遗憾的是没有找到所需要的信息资科。但在赤郭饶家谱上,却记有 “钦子三:端、翊、竦”字样,“竦”为介冈始祖。因此,我们决定再赴介冈。有了前一次的教训,这次我们学乖了,不在村口停留,到了便直奔村内,明确说找饶姓宗亲。这一招果然见效,介冈饶国琪、饶国良、饶国佐、饶国皓、饶华浩接待了我们。交谈中得知,介冈《饶氏家谱》和我们一样,也在那场“风暴”中被毁,滿怀的希望好像又要化成泡影。然而,介冈宗亲又告诉我们,在进贤县段城饶家,是介冈大房寿英公支,他们那里或许保存有老家谱,这一句话又让我们看到希望。
我们马上出发,渡抚河,经温圳,过泉岭,边走边打听,足足走了四个小时,来到了段城饶家。接待我们的是饶华发、饶云南、饶周文、饶桃芳、饶良福等宗亲。说明來意,请出家谱。那陈旧的谱箱盖上,“饶氏家谱”四个字映入眼帘。金字号《饶氏家谱》!这是介冈饶氏九修谱,按“金 、木、水、火、土、仁、义、礼、智、信、天、地、人”,五行、五常、三才列号的老谱,这是介冈九修谱唯一幸存的一套啊!我们三人人手一册,仔細查阅。我终于在世系图中找到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名讳:文李、文孚、文学、文孝。一声大叫: “找到了!”把众人吓了一跳,但很快就明白过来,争相观看那印有四文兄弟名讳的谱页,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肚了。把谱放在香案上,我和两位长者手持信香,行三拜三跪之礼。那一刻,多年来的辛酸、劳累一扫如光,眼泪夺眶而出。那不是伤心泪,是压抑了二十多年内心苦闷的释放,是喜极而泣。就这样,在进贤段城祖籍地,我们和当地宗亲亲切交谈,抄录家谱资料,度过了两天愉悦的时光。而我,也被老家长辈视为“宠儿”,因为在他们看来,我一个三十几岁的年轻人能不辞劳苦外出寻祖,实在难得,所以,我受到的待遇比同行的两位长者还“高”,这也许是上天对我的眷顾,让我受此“宠爱”!当然,这只是一句笑话而已。回想这一段寻祖经历,有着太多的辛酸和劳累,但更多感受到的是那一份份真挚的宗族亲情,这一份份真情,值得怀念,值得深思,值得珍惜,值得铭记!
经过我和两位长者的不懈努力,寻祖之路终于有了圆滿的结局。尔后,两地宗亲常来常往,合敬同爱,还共同修缮了介冈饶氏十修家谱
(责任编辑/饶宝忠)